第48屆中大學生報「秋毫」 CUSP April Issue 2018 | Page 26
菊
有多少人,和我一樣?
十二歲,黃昏四點,我身穿天藍色短袖校服,背著小書包;當
陰毛尚未長成的孩子們放學趕回電腦台前玩「跑 online」時,
我獨赴那自稱是「大哥哥」的三十歲網友的約會。他帶我到葵
涌運動場的男廁。一切衣物脫盡,唯獨純白內褲得以倖免——
對不起,沒有你所想像的插入行為,只有狂肆的舔吻撫摸。他
是誰?我不知道,只知道他穿紫色三角內褲。
十七歲,我去前度男友家借宿。凌晨十二點,他把那肥大濕臭
的生殖器官塞進俗名為菊花的洞穴裡面。這一幅脆弱的軀殼,
維持整整一年,我僅僅是一副被物化的軀殼,流著淚和潤滑劑,
被勃硬的荷爾蒙反復撞擊著。
有多少人,和我一樣?
3.6% 以外的 3.6%
「男性性侵倖存者」這個詞語,彷如瀕臨絕種的邊緣方言,無
法被翻譯進主流的性暴力語言體系。我們耳熟能詳的倖存者,
大多數為女性。根據社署統計,2017 年 1 月至 12 月,獲呈報
的 725 宗性暴力個案當中,只有 3.6% 倖存者為男性。 事實上,
3.6% 這微乎其微的數字,只是冰山一角,還有更多無法統計
的男性倖存者匿藏在新聞的空格邊。
性侵把人塞進櫃中,同性戀身份再讓人藏得更深,但我現在就
要撞開櫃門,讓你們一瞥櫃中洞天。我身為同性戀者,本是小眾;
被貼上「性侵倖存者」的標籤後,更是小眾中的小眾。我討厭
傳媒以「受害者」這個帶有悲天憫人的暗示(歧視)字眼稱呼
所有性侵事主,自以為聖人般地把我(們)與非禮強姦、甚至
死亡永遠釘嵌一起,不得翻身。
我仍一息尚存,請叫我「倖存者」。
時常沉思:究竟我生而為男同志,抑或是侵犯者將我「拗孿」?
我被侵犯時有生理反應,是否表示我心甘情願,主動參與性侵?
性侵是否另類自殘?我拖著一連串問號和傷痕,四處尋找專門
支援男性性侵倖存者的社福服務,卻發覺全港唯獨「明愛曉暉
計劃」專門處理相關個案。只此一家,絕無僅有。撰寫此文的
同時,我仍然等待人手短缺的中心通知我輔導事宜。等待,將
近一個月。
文: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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