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WLEAF WEEKLY 2018/06/23 | Page 10

| 人物
与顾随的师生缘
有人对顾随的讲课方式并不认同，认为他缺
乏体系，有凌乱之感。而叶嘉莹却觉得顾先生的
2016 年 12 月 15 日，叶嘉莹在南开大学参加
讲课遍布吉光片羽，正是中国古诗词的精髓。别
“叶氏驼庵奖学金”发放仪式。当时她感慨道：“我 人想记笔记都不知从何记起，而她却抄写很快，
从各种人生苦难中走出来了，还活到了今天。如今 一字不落地抄下来，后来得了个绰号叫“录音机”。
我的人生即将走到尽头，但教书育人的初心不改， 以后她几经漂泊，随身物却永远只有一种：顾随
我想把在中国的藏书、书画还有身后积蓄全都留给 当年的上课笔记。
待了 37 年的南开，衷心希望南开学子能有所建树。”
幼承庭训的叶嘉莹，将自己的诗词习作交给
“叶氏驼庵奖学金”是叶嘉莹于 1997 年以
顾随批改。顾随发现这个女生“作诗是诗，填词
恩师顾随先生名号“驼庵”设立。她表示与金钱 是词”，能把诗词写作掌握成这种地步，真是天才。
无关，“为的是纪念我与他、我与弟子之间具有 顾随不仅帮弟子批改、发表，有时还和上一两首。
的超过血缘的关系。”颁奖典礼上，忆及与顾随 在中国传统的诗教中，老师给弟子和诗是对弟子
先生吟诗相和的往事，叶嘉莹用“师弟因缘逾骨 的最高肯定。
肉，书生志意托讴吟”来评价。
更令叶嘉莹至今铭记的，是她大学毕业之时
叶嘉莹认为与顾随认识 70 余年，算是百年
顾随写给她的一封信：
缘分了。她向青年学子展示乱世漂泊中保留的顾
年来足下听不佞讲文最勤，所得亦最多。假
随讲课笔记，称这是“宇宙间最宝贵的东西”。
使苦水（顾随别号苦水）有法可传，则截至今日，
带领叶嘉莹在诗词中彻悟着，是辅仁大学的 凡所有法，足下已尽得之。不佞之望于足下者，
顾随先生。顾随早年毕业于英文系，国学造诣极 在于不佞法外，别有开发，能自建树，成为南岳
高，因此被辅仁大学聘来讲授古诗词。第一次上 下之马祖，而不愿足下成为孔门之曾参也。
课，叶嘉莹觉得他很特别：他不讲话，先在黑板
孔子门下的曾参，对老师亦步亦趋，自己毫
上写很多字，有时是他今天要讲的古诗，有时是
他自己写的诗。他就由此演绎下去，把话题讲明， 无建树，顾随不希望叶嘉莹成为这样的人，而是 一直推演升华，
“旁征博引，兴会淋漓，触绪发挥， 希望她成为禅宗祖师马祖道一。在禅宗的祖师爷 皆具妙义”。无论是东方西方的学问，只要有用， 谱系里，马祖道一是南岳怀让的弟子，即六祖惠 顾随都随性而发，拿来征引。这样的讲法使叶嘉 能大师的徒孙。马祖道一得到南岳怀让的衣钵， 1976 年，女儿和女婿车祸罹难。叶嘉莹此
莹境界大开：“恍如一只被困在暗室之内的飞蝇， 创立佛教“丛林规矩”，大振宗风，使佛教在中 时更加领会了顾随一句话：“以无生之觉悟，做
蓦见门窗之开启，开始得见明朗之天光，辨万物 国真正遍地开花。显然顾随也希望叶嘉莹能像马 有生之事业。以悲观的心态，过乐观的生活。”
之形态”。叶嘉莹越听越入神，只要是顾随开的课， 祖道一，大兴中国诗词于天下。这种愿望，也成 此话让她超越了“小我”生命的狭隘与无常，以
她都去听，哪怕毕业了还要回校蹭课。 为叶嘉莹毕生追求的志业。 书生报国的愿望，教书育人，广种诗词之花。
叶嘉莹继承了顾随的讲课风格，“纯以感发
为主”，全任神行，一空依傍，注重分享心灵的感受。
1 顾随（坐者），
叶嘉莹（立者前排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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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與研究生討論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