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 。 不好看的狗 , 我甚至爱她都少了一些 。

大雪还在下 , 河堤上的步道被埋了好深 ,

我决定带萝卜去探险 。 出门前我一边给她脱套头

衫 , 一边说 :“ 萝卜啊 , 战胜一件事物的最好方

式 , 就是去面对他 ! 我也不穿棉袄 ~” 幸亏我妈

不在家 , 不然她一定认真的忧虑起我将来要怎样

今年冬天格外冷 , 雪也好些年没有下这么大 了 。 上了年纪的人仍然把春节叫做 “ 年关 ”, 这 里头不止是从前过年要交租子的意思 , 还有体 弱多病冬日难熬的苦 。

昨天 , 大学同学的父亲过世 , 我去烧纸 。 进门同学迎上来 , 跪地朝我磕头 , 起身之后引 我到灵堂 。 一家三代身着丧服 , 分跪在两边 。 同学对着父亲磕头 , 说 :“ 爸 , 儿子的同学来 看你了 。” 我也跪在毡子上 , 磕了三个头 。 非亲非故的 , 眼泪止不住的流 。 回到家 , 萝卜听见动静就开始在笼子里 摇尾巴 。 我喝了口热水 , 把她抱出来放在大腿 上 , 她望着我 , 我眼泪就又掉下来了 。 “ 萝卜 , 你说我是不是也开始老了 ?” 萝卜咬我的手指 , 但是不用力 。 她在长 牙 , 所以嘴边有什么就咬什么 , 而且一边咬一 边摇尾巴 。 像饮者稀少的小酒吧中央忘情跳迪 斯科的醉客 。

“ 萝卜 , 萝卜你别乱动 , 你听我说 。 我觉 得 , 我不是在难过 , 我是在害怕 。 怕有一天躺 在那儿的是我的亲人 ……”

我把萝卜抱在怀里 , 使劲的哭 。 可是她不 懂啊 。 她两只前爪按着我的脖子 , 两只后腿一 个劲地往上蹬 , 使劲地舔我的脸和嘴 。 像那个 忘情跳迪斯科的醉客一边摇晃双肩一边拉独酌 的落魄人一起跳舞 。

“ 奶奶血压高 , 忘性也大了 , 经常把水壶烧干 了都不知道 。 外公最近总失眠 , 我昨天在楼下跟 他说会话 , 他眼睛一直在往下淌眼泪 。”

萝卜挣脱我 , 从沙发上跳下去 , 在距离我一 米左右的距离尿了一泡尿 。 尿完了重新跳回我腿 上 。 她四个月了 , 我一直没教会她怎么在尿垫子 上撒尿 。 我把她放到一边 , 去拿拖把 , 她跟着我 到卫生间 。 她总跟着我 , 逛菜市场或者去公园散 步她都跟着 , 我也从不绑她 。 我拎着拖把从卫生 间来客厅 , 她就在后头咬拖把 , 嘴里哼哼着 , 充 满了战斗欲和仪式感 , 我想塞万提斯一定养狗 。

萝卜爱咬东西 。 哪有狗狗不爱咬的呢 ? 我 妈说我太惯着她了 , 还专门在桌子腿上绑上布条 让她咬 , 将来越咬越不听话 ! 可是我想啊 , 和人 一样 , 最幸福的狗应该也是想干嘛就能干嘛吧 , 充满激情和仪式感的为所欲为 。 被人夸乖巧听 话 ? 怎么会有吸引力 ? 我要让萝卜幸福 !

在天猫上买的四川猕猴桃已经到两天了 , 客服说放软了再吃 。 我一个一个的捏 , 看哪一个 已经开始有软下去的意思了 。 我也不知道是其中 一个真的开始有点软 , 还是我的手指头有点软 , 或是我心里头希望它有点软 , 总之在明知道它还 是酸的情况下 , 我开始削皮 。

萝卜在尝了几次火腿肠和香蕉之后 , 就再 也不喜欢吃狗粮了 , 吃 , 也是迫不得已 。 她坐在 我的椅子正对面看我削皮 , 皮每掉进垃圾桶的时 候 , 她都会往前探头 , 想接住的意思 。 虽然不知 道究竟是什么 ,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滋味 , 总是 要咬一口试试 。

家里冷 , 我妈把我以前的旧衣服找出来 , 袖子剪下来 , 中间弯几个洞 , 套头给萝卜穿上 。 本来毛茸蓬松的身段 , 一下子中间瘦了下去 , 不

做一个合格的爸爸 。

出乎意料 , 河堤上很多人出来踏雪 。 萝卜

会跑到每个人的脚下闻一闻 , 她这么小小的毛

茸茸的身子 , 大家都会蹲下来摸她的头 。 这个时

候 , 她就往雪地上一躺 , 叉开四肢 , 让人家给她

揉肚皮 。

无所不知和一无所知 , 都能带来近乎绝对的

安全感 。 这时候的萝卜 , 会让亚里士多德羞愧 。

我们往人迹稀少的地方走过去 , 雪也因为

没有人碰过 , 越发的好看 。 萝卜个子小 , 腿又

短 , 跳到雪里面半个身都埋了 。 最可爱的是 , 她

总是拿头往雪里钻 , 再伸出来的时候会扬起雪

沫 , 浪漫得不得了 。

也或许是我浪漫得不得了吧 。